迷迷糊糊之间,汤焱就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个梦。

    梦里一群老头儿,肤色各异,白的黑的黄的咖啡的,一应俱全,弄得就像是不同肤色的老头儿大展览一般。每个老头儿都给汤焱上了一堂课,也都为汤焱作了一幅画或者是写了一幅字,又要求汤焱跟着他们画了一幅画写了一幅字,最后是书画艺术品大展览,数不清的国内外不同时期的书画艺术作品仿佛幻灯片一样在汤焱面前闪过。

    汤焱的意识其实还是清楚的,他知道自己的这场梦最多持续三十多分钟,同时也惊叹于这个超级监狱系统令其叹为观止的所谓学习的方式。但是很快汤焱就发现有些不对劲,他在这个梦里至少过去了几个小时乃至更长的时间,可是却依旧没能醒来。

    等到所有的幻灯片终于播放完毕,汤焱也从睡梦中悠悠醒转过来,睁开眼之后的汤焱第一件事就是抬腕看表,下午四点多钟,汤焱仔细的看了看手表上的日历,确定还是当天无疑,这才确认了时间的确仅仅过去了三十多分钟。

    “你好,我叫张未,你也是考古专业的新生?”一个陌生的声音在汤焱头顶响起,汤焱猛然坐了起来,扭脸一看,跟他这张床连着的那张床上,一张年轻的面孔带着友好的微笑。面孔的主人向他伸出手来。

    说实话,汤焱其实没怎么接触过正常人,出生在怒水监狱,成长在怒水监狱,这次离开之前,汤焱从未真正离开过怒水监狱,甚至就连高考,也是当地的教育局特别批准,拿了一份单独的高考卷到监狱让教育局的老师亲自监考的。而怒水监狱里,除了罪犯就是狱警,最正常的反倒是那些刚进监狱的罪犯,但凡在怒水监狱呆上几年,正常也变得不正常了。至于那帮狱警,排除他们执法者的身份,其实他们比那帮罪犯还要不正常的多。否则,有见过慈善机构想要把汤焱接走,可是怒水监狱的全体狱警集体反对,纷纷要求领养汤焱以合法的方式继续抚养他却不肯放他到某个城市里去被一对知识分子夫妻领养的么?

    离开怒水监狱以来,无论是飞机上对待空姐还是在月光餐厅对付那个伙计,又或者在报名处跟梁博的斗嘴,汤焱其实都是在以不正常人类的方式在跟他们接触。陡然间出现这么个以最正常方式跟汤焱打招呼的张未,在汤焱眼中看起来,反倒格外的不正常起来。

    一愣神之下,汤焱反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张未的招呼了,只是怔怔的看着对方。

    张未讪讪一笑,讷讷的缩回了手,眼神环顾了一下整个宿舍:“宿舍是你给打扫的吧?谢谢你了啊。你叫什么名字?”

    汤焱这才反应过来,张未对他表达善意的原因,一来是以后大家是同学、同舍,更重要的却是汤焱把整间宿舍都打扫了一遍,张未心怀感激。

    “对不起,刚才睡着了,刚醒有点儿懵。”汤焱赶忙伸出了手,直接抓住了张未还没完全缩回去的右手,轻轻握了两下。“我叫汤焱,三个火的那个焱,也是考古专业的。”

    见汤焱有了回应,张未脸上的讪讪之色也自然不见,笑道:“刚才报名的时候,听高年级的学长说咱们这专业要是报名人数不够很可能被撤销,你也听说了吧?”

    汤焱点了点头:“是梁博对你说的还是顾华凯说的?”

    张未微微一愣,他想起梁博的确是喊过“华凯”这两个字的,便道:“是梁博说的。你跟那两位学长很熟么?”

    汤焱摇摇头,略微有些鄙夷的说:“你别听梁博胡说八道,那家伙不地道。咱们这专业要是报名人数不够,的确是会被取消,但是会允许我们在本校选择相对更好一点儿的专业。”

    张未一听,脸上的沮丧迅速烟消云散,虽然他的确对考古学有点儿兴趣,可是也不是非要在这棵树上吊死,他怕的是学校取消专业重新给他调剂到第二志愿的专业,那样他就得被发配到其他城市去了。

    两人正聊着天,宿舍的门被人一脚就给踢开了,咣当一声,汤焱和张未都有些不满的扭脸朝门口望去。

    门外的人一走进来,就皱了皱眉头,似乎对屋里的硬件设备很是不满。

    稍微看了看汤焱和张未,那人就轻蔑的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叼|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