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枚儿提着有她半人大小的包袱,扶着院门进入,睁大水汪汪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新宅院,她的手掌触摸在门边的土墙上,扑簌簌掉下一层白土。

    吴大娘从后面跟上来,取走了她手中的包袱,口中连连叫唤道:“哎吆,小娘子,可不敢提这么重的东西,你还要长个子呢。”

    十二娘挎着包裹步入,站在刺柳树下抬头遥望,她随之摘下了帷帽面纱,神态自然地说道:“这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

    陈娘子面带异色看了她一眼,咕哝着嘴却没有说话,可能是被她的脸皮厚度给吓住了。

    “这宅子,比咱在长安的院子差远了。”李枚儿小娘子好半天才吐出这一句。

    “应该是风格不同吧。”李嗣业双手抱胸笑着说道:“这种平顶屋,圆顶屋在长安城算稀罕物,你只有在怀远坊才能看得见,听说长安许多达官贵人,都在家中修建了圆顶屋,冬暖夏凉嘛。现在开始分配房间了,你们想住哪儿自己挑,如果不够我把隔壁院子买下来。”

    他走到刺柳树下,指着地面说:“在这儿安置一个胡床,旁边放四足案,上面摆放瓜果,夏天夜里也可以在树下看星星纳凉。”

    “好吧。”李枚儿撅着嘴巴点了点头,勉强接受了新家的样子。

    两名老婢已经开始忙碌,一边大呼小叫着张罗:“阿郎,枚儿,还有那……娘子,把包裹都先放在外面,等我们把屋子收拾干净了再搬进去!”

    陈娘子提着木桶来到院子的水井前,霎时扶住了额头,软软地靠在辘轳上:“喔,这水井好深。”

    李嗣业连忙过去把她扶起来,这怕是恐高症所致。他低头望向井深处,确实够深,估计有五十多丈,盘在辘轳上的绳子密密麻麻绕了一圈又一圈。

    “我来提水吧,你们都不要靠近井边。”

    十二娘自己去找了个木盆,把一块羊毛皮子浸入水中,自顾自地朝主宅底层而去。

    李嗣业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两名婢女在旁边窃窃私语:“这是已自居为家中主母了呗。”

    燕小四将马匹马车都牵进了后院的马厩中,李嗣业对他招了招手:“小四,不要忙了,你好好休息一下,明天跟我出发到拨换城,把第八团的事情交接一下。”

    他又转身对两名老婢说:“吴大娘,陈娘子,你们也别忙了,下午跟我到龟兹集市上采买些家中备用的东西。呃,十二娘,枚儿也去,跟阿兄去人市去买几个可供使唤的奴婢,也省去吴大娘和陈娘子许多劳作。”

    他说这话的时候,心中隐隐有罪恶和羞耻感,他已经被封建主同化了,开始成为作威作福的统治阶级。如果再将头上顶个小圆帽,套上交领胡服,妥妥的巴依老爷。

    两位老婢连连摆手笑着说道:“不碍事的,家里的活我们能干得……但是大户人家都喜欢买许多奴婢,用起来顺手还气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