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对赵骥怀有丝毫轻视的阿南惟几不信这个屡挫倭军的年轻名将会如此顾头不顾腚地径袭武汉。

    它一面暗中把部分兵力转移到大悟至孝昌之间的王店、芳畈一带,加强武汉的外围防御力量,另一方面则加大了对飞行团空中侦察的催促力度,进一步确认目前集结于大悟以北的究竟是不是真正的独立师主力,以及桐柏山区之中是否还藏有独立师的大股部队。

    对飞行团来说,山区侦察的难度本来就相当大,现在又正值夏季丛林茂密之时,部队隐藏其中很难从高空发现,为了完成阿南惟几的命令,飞行员不得不冒着遭遇高射炮集火射击的风险压低高度贴近侦察。

    因为要隐蔽主力行踪,所以师部不仅严令禁止对空射击,就连生火做饭都不允许,藏在山区里的四个纵队只能由大悟以北的独立旅把饭做好了再偷偷送上来,由于路途不近,每次饭送到了都早就凉透了。

    吃冷饭还不是最惨的,忍一忍也就对付过去了,更难熬的是倭军飞机反复低飞没有发现异常后,开始不管不顾地朝着适合藏兵的山林草木茂密处胡乱开火。

    不少战士被倭军飞机的机炮击中牺牲,有的甚至都留不下一具完整的遗体,这种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忍无可忍下,一名机炮连长找到团长请战道:“团长,鬼子太嚣张了,它们飞得这么低,我有信心把它们给干下来!”

    “胡说什么”,团长当即就厉声批评,“师部的命令说得还不清楚吗,严禁对空射击,否则就算击落敌机也要严惩不贷”。

    “可是……可是……”机炮连长眼眶一湿,不甘心地委屈道,“难道我们就任由它们这么白白欺负吗?宝子他……他才十六岁呀!”

    宝子是机炮连的一名小战士,昨天倭军的空中火力侦察不巧恰好打到了机炮连的隐蔽点,因为独立师规定敌机凌空时严禁战士四处乱跑躲避,所以宝子只能趴在原地一动不动,等敌机远离机炮连长找到他时,宝子已经被航空机炮把身子打成了两截,鲜血、内脏流得满地都是。

    团长知道大家心中难受,其实他自己心中也不痛快,可他此刻除了转身向背也偷偷抹了把眼泪以外,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这位素来作战勇猛的连长。

    团政委见状叹了口气上前拍拍机炮连长的肩膀:“我知道你对遵守纪律向来是没问题的,是因为心疼战士们牺牲才会一时冲动说出刚才那番话来”。

    “我之前是师部的参谋,我记得师长在给皖南部队解围时说过一句话,为了前进而后退,为了向正面而向侧面,为了走直路而走弯路,是许多事物在发展过程中所不可避免的现象”。

    “我们现在的牺牲绝不是无谓的白白牺牲,而是为了给以后的决战创造出减少更多牺牲的机会,是为了以后能给鬼子制造更大的杀伤,师部禁止对空射击的用意在战前部署会上已经讲得很明白了,我相信你心里其实也懂得”。

    团政委说完目视机炮连长,见他默默地点了点头后才又加重语气续道:“你已经是连长了,更是一名党员,不是普通战士,决不能再这么带着个人情绪意气用事了,尤其不能把这种情绪带到机炮连里去,团里这次就不追究你刚才的话了,赶快回去,去把还想不通的战士的思想给做通”。

    “是”,机炮连长抹抹眼睛,立正行了个军礼转身离去。

    眼下这个时间点凝固汽油弹还未问世,倭军飞机的低空扫射其实对独立师的真实伤害并不大,但这种被动挨打的态势对士气的无形伤害却有着极坏的影响,此时的赵骥也同样不断收到了各部队源源递来的请战报告。

    “这个阿南惟几也太小心了,它们不是号称什么蝗军不可战胜吗,之前遇到的那些鬼子将领哪一个不是狂得恨不得把鼻孔对着天出气,偏偏就它……唉!”

    赵骥有些生气地把请战报告拍在桌子上:“不然我们提前……”

    “不行!”傅秋涛不等赵骥说完就出声打断,“大兵团作战纪律必须要严,定好的决心不能轻易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