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婧似是心电感应到了这一刻夜生毫无理智与逻辑的思绪,于是她下意识的,焦灼地拽住了他的手,单刀直入道,“告诉我夜生,这些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你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你去了那么多次庭审,还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吗?”

    “我觉得你和唐幸串了词,”梅婧眸光决绝道,“我觉得你们每一个人的证词,说的都不是事实。”

    “但你没有证据,”夜生三下五除二地脱去了湿漉漉的上衣,背过身去躺在了床上,逐客意味十足道,“你应该也知道,在法庭上,没有证据的猜测,并没有任何意义。”

    “没有意义……”梅婧复读着这几个字,下颔也在须臾间无意识绷紧,“你们一个个都活得清醒,看得通透,难道就我不配知道真相吗?”

    船身逐渐平稳,连带着露出条小缝的窗户也不再有如注的雨珠挥落。因为窗缝无法严密合紧,窗帘的底端已经晕开了一团水渍,给屋内的潮湿再度添砖加瓦。

    “雨快停了,你准备准备回去吧。”

    “夜生,我买了套房子,在上清寺,在惠惠家楼上……”梅婧说,“房子不是很大,但能看到人民大会堂的漂亮绿尖顶,也能常常晒到阳光。我把你从前的东西都搬进去了,还给你买了几套新的拼图,你真的不打算回去看看吗?”

    泪水快于意识地从眼眶滑落。

    等夜生缓过来的时候,静默无声的泪水早已划过面庞,攀越过了山根的丘壑,渗入了有些僵冷的棉花枕头。他知道,除了小玫瑰,这辈子都不会有这么爱自己的人了。

    可遗憾的是,如今的他竟然无法给她一个正常而稳定的未来。

    窸窸窣窣后,一阵凉气而入,继而娇软的怀抱从背后贴了过来,“……夜生,你难道不想抱抱我吗?”

    间隔漫漫光阴的拥抱有着如梦似幻的虚空。

    沉睡的记忆如开了闸的堤坝,顿时如激流般奔涌而来。从前睡在一起的时候,夜生总爱从身后抱着她,或是用下巴蹭着她的肩窝,或是手臂穿过腰际揉弄着他的手心。

    曾经青涩的,就连肢体触碰都能激起心底万千涟漪的过去终究是不复存在了。此时此刻,就算躯体如此亲昵触碰,两颗心间隔的却不止皮肉,而是宛如隔着漫漫遥远的星河。

    “梅婧,放弃我吧。”

    从前除了吵架,他极少这样连名带姓地喊她,更何况还是用这样疏冷的语气。可梅婧的反应却平淡如水,更是凭借着记忆,自顾自地摩挲着他手臂上本该有着玫瑰刺青的位置。

    “为什么?”

    “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是一个缓刑犯,别说什么好的生活了,如今我甚至给不了你正常的生活……所以,你要是有好的选择你就走吧,不用有心理负担,我也会理解你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