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煜瞻生怕这一点点的水也会让他的先生再受寒,确认了好多次,那弱不胜衣的苍白躯体确实是干爽了,他才安安静静地重新坐在一边,低垂着头,握着顾嘉平的手,再次陷入沉默。

    他不知道说什么,甚至不敢叫来太医。

    即使现在他格外想知道先生的身体状况如何了,也害怕太医会重新勾起先生的惨痛回忆。

    最后还是顾嘉平先开的口,“咳咳.....瞻儿......让、呃咳咳!太医......来看看......我......躺得骨头都软了......咳咳......想出去.....晒晒太阳......”

    年轻的帝王听了这话,激动得差点哭出去。

    邵煜瞻小心翼翼把先生苍白瘦削的手捧起来,按在自己温暖的脸颊上,极其依恋地蹭了蹭。

    他不想哭的,可是摸着顾嘉平瘦骨嶙峋的手,苍白的指节,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越涌越多,最后连成串。

    顾嘉平有些无奈地低低笑起来,这笑声里还夹杂着几丝疼痛的喘息,“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哭成这个样子......”

    他想摸摸爱人的脸庞,邵煜瞻生得很好看,长眉入鬓,挺鼻薄唇,穿上明黄色的龙袍端的是身姿挺拔,丰神俊朗。

    可是抬了抬手,终究是没有力气,又担心眼前这个哭得像个小孩子的年轻帝王哭得更伤心,下意识微微缩回只是轻轻颤动了两下的手指,安静地笑了笑。

    “不哭啦......咳咳......我的身子,自己有数的......休息.....咳咳咳......几天就好......”

    顾嘉平认真地喝药,认真地睡觉,一点没有寻常男子小产后的崩溃消沉。

    丞相府里常年伺候他的人都被邵煜瞻带进了宫,看到自家老爷这么耐心地养身子,都是喜极而泣,他们可怕极了顾嘉平从此一蹶不振郁郁而终。

    只有邵煜瞻察觉到不对劲。

    先生虽然什么事情都听话,可就是这份听话,让他觉得,这具身子里的灵魂好像不见了似的。

    午睡醒来之后,顾嘉平往往会被抱到临窗的软榻上歪着。

    腿上堆着厚实的毯子,身上裹着暖融融的披风,邵煜瞻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习俗,非要他在头上也戴着毛绒绒的兔毛帽子。

    他生怕他听见“小产”“流产”“小月子”之类不吉利的话,支支吾吾的只说这样好看,却不知道,顾嘉平心里都是明白的。只是安静淡笑着接下了他的好意。

    今年是个暖冬,如今又快入春了,他宫外的小花园里处处洋溢着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