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子夏的徒弟公孙高来找墨子,已经好几回了,总是不在家,见不着。大约是第四或者第五回罢,这才恰巧在门口遇见,因为公孙高刚一到,墨子也适值回家来。他们一同走进屋子里。

    公孙高辞让了一通之后,眼睛看着席子的破洞,和气的问道:

    “先生是主张非战的?”

    “不错!”墨子说。

    “那么,君子就不斗么?”

    “是的!”墨子说。

    “猪狗尚且要斗,何况人……”

    “唉唉,你们儒者,说话称着尧舜,做事却要学猪狗,可怜,可怜!”墨子说着,站了起来,匆匆的跑到厨下去了,一面说:“你不懂我的意思……”

    他穿过厨下,到得后门外的井边,绞着辘轳,汲起半瓶井水来,捧着吸了十多口,于是放下瓦瓶,抹一抹嘴,忽然望着园角上叫了起来道:

    “阿廉!你怎么回来了?”

    阿廉也已经看见,正在跑过来,一到面前,就规规矩矩的站定,垂着手,叫一声“先生”,于是略有些气愤似的接着说:

    “我不干了。他们言行不一致。说定给我一千盆粟米的,却只给了我五百盆。我只得走了。”

    “如果给你一千多盆,你走么?”

    “不。”阿廉答。

    “那么,就并非因为他们言行不一致,倒是因为少了呀!”

    墨子一面说,一面又跑进厨房里,叫道:

    “耕柱子!给我和起玉米粉来!”

    耕柱子恰恰从堂屋里走到,是一个很精神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