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昼漫长,接近戌时天光才垂垂暗淡,暮霭卷尽,霞光暗斜。

    为了晚些回府,这两个多时辰里越明珠几乎使劲了浑身解数——

    先是发挥礼让他人的美德,拖到最后一刻才离开踏青宴,又以嘴馋为由去了好几处偏僻的食铺茶庄,总之三过家门而不入,说什么都不肯让马车好好停在越家大门前。

    但未出闺阁的女郎绝不能在外边待太久。眼下天色渐暗,再怎么不想也必须得回去了。

    一走进前厅,越明珠远远就看见主座上端坐着的越轻鸿。

    常年在都察院差事的中年男人自带威仪之气,一袭官袍未曾换下,更衬得面目严肃。

    说实话,越明珠长这么大,还没有见她爹脸色这么凝重。

    就算她之前犯了宫规,越轻鸿也不过是无奈地叹叹气,说了她几句,便让她回厢房好好思过罚抄了,哪里会摆出这副审问犯人一样的做派?

    越明珠心下当即升起一种极为不详的预感。

    “终于肯回来了?”越轻鸿也瞧见了她,定定地看了好半晌,道,“全须全尾的,果真又是在装伤。站那么远作甚,过来吧,为父有话问你。”

    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

    怎么办,好像真的完蛋了。

    该不会等待她的不只是禁足,而是被赶回江南吧?

    越明珠心头一瞬间百转千回。

    她硬着头皮挪到越轻鸿跟前,不敢看她爹的神情,低下脑袋可怜巴巴地认错:“爹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给你惹麻烦的……”

    “女儿知错了,接下来一定好好呆在府中思过,哪也不去……”

    越轻鸿轻轻地叹了一声,正色问道:“明珠,爹只问你一句,你是不是爱慕裴大公子已久?”

    “爹爹,女儿真的不想回江南或者去别的地方,只想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