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子时,冷月如银。

    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寨子东口一株高大的榕树下,榕树下拴着一匹黑马,那人从榕树下的两块巨石缝中找出一个包袱,打开包袱,里面装着几张银票,两套换洗的衣物,以及一张人/皮面具。

    月光穿过婆娑树影落下,照在顾怀衍那张俊逸出尘的脸上,他重新打好包袱,回身望去。

    此处距云上不远,依稀还能看见院里的灯光,他知晓云朵肯定没睡,此刻或许正独坐在院里的石凳上,揣着汤婆子望着月亮发呆。

    他收回远眺的目光,骑上马背,驾轻就熟地朝山下走去,林中纵横交错的岔路丝毫没有影响他的步伐,他没有停下来比照云朵给他的地图,仿佛这条路他早已了然于心。

    路上十分顺利,他避开暗哨到了山下,戴上人/皮面具伪装成赶路人。酒肆里的小喽啰犯困,见他独自一人,衣着朴素,未仔细盘查便放他过去了。

    顾怀衍沿着官道一路朝东南方向走,在最近的一所驿站前勒停了马。

    往常守门的驿丁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两名侍卫,顾怀衍下马上前对侍卫说了一句暗语,其中一名侍卫立即入内通禀,不多时又出来引着他进了驿厅。

    一员武将穿戴整齐站在厅中,二十七八的年纪,身形高大,气势迫人,将他上下打量一番,严肃问道:“你方才说的那句暗语是何人告诉你的?”

    顾怀衍眼风四下一扫,确保没有旁人,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眉眼疏淡从容,开口说道:“好久不见,顾衡。”

    这员武将便是现任控鹤军都指挥使顾衡,顾衡见状大惊,慌忙行礼道:“王爷,您怎的下山了?”

    顾怀衍微微颔首,原来他的真实身份并非控鹤军参军,而是大周朝的晋王,同时也是建元帝钦点的西川巡抚使,负责主持沧州剿匪行动。

    “顾怀衍”不过是为了方便行事所取的化名,他真名宋翎。

    宋翎抬手示意顾衡不必多礼,问道:“部署的如何了?”

    顾衡还未从震惊中回过味来,他想不明白宋翎是如何从防守严密的擎苍寨全身而退的,顿了顿才说:“前几日王爷书信中说近日会有行动,属下便早早做好了部署,如今一万控鹤军驻扎在沧州城郊,只要王爷一声令下,随时可以攻城拔寨。”

    宋翎一直借着报平安的由头,在书信中用暗语向顾衡传递情报,为了不被军师看出破绽,传递的信息有限,所以顾衡并不知晓山上的具体情况。

    话音刚落,一个身着玄衫的男子快步进了门,约莫双十之龄,身姿挺拔,容貌俊朗,随身携带一柄银色长剑。

    他见了宋翎面上亦是一惊,但很快恢复了镇定,跪地行礼道:“王爷。”

    来人名为谢容,是宋翎的随身近侍,从宋翎入了擎苍寨后便一直在平芜山周边打探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