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得并不踏实,自己仿佛虚浮在这山上,忽而在梦里,忽而又在现实里,所以当有人拿手指戳她脸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就拍开了那恶作剧的手指,睡得太浅。

    那根冰冷的手指坚持不懈地在她的脸上戳来戳去,才刚刚睡下去的她不堪其扰地坐起身,睁开眼,正要发作,却发现是谭思奇蹲在她的床边,收回手指,脸上毫无愧疚之情。

    “才四点,你g嘛啊?”看了眼时间,卓寻雨本来就睡得乱七八糟,这么被打断,怒气蹭地一下窜了起来。

    谭思奇神神秘秘地说:“外面下雪了。”

    “南方的雪有什么好看的,”卓寻雨的语气有点冲,捂紧了被子打算躺下。

    她见过几回南方的雪,那雪里掺着冰粒,落在玻璃窗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雪白都覆盖不住路两旁的绿化带,隐隐约约露出底下的土sE,一个晚上就全化了,雨夹雪不配叫雪。

    “你大概是没有见过山里的雪,不过你不想看就算了,好好休息吧。”

    谭思奇说完就要走,丝毫没有要为打扰了卓寻雨的睡眠而道歉的意思。

    卓寻雨止住了躺回床的势头,侧耳倾听外面的声音,山里很静,除了风吹竹叶,什么都听不到。她有些好奇地下了床,胡乱趿拉着拖鞋,就往楼上跑。

    阁楼的飘窗前还亮着一盏昏h的小灯,山里头的夜是乌漆麻枣的黑,星星b山下人家的灯火更可亲,而今天飘窗外的景象更是让卓寻雨的呼x1都为之一窒。

    飘扬的雪带着风不知道要去到何处,虽然不是那种大朵大朵的雪花,但是胜在细密,急促地、猛烈地划破黑幕,不顾一切地冲撞所有可以冲撞的,是别样的凌乱的美,雪落在地上,积起厚厚的一层,黑夜里竟因为这雪的反光而亮得晃人眼睛;落在人家的屋顶上,不需要路灯也将山下看了个分明。

    “山里的雪,很美吧。”谭思奇也跟了上来,和卓寻雨心里想的如出一辙的赞叹。

    她扭过头,才懊恼地意识到,这别墅里除了她的小夹层,哪里没有窗户,那前门对着竹林不b这峭壁边上要有看头多了,她怎么脑袋转也不转,身T自己就上来了呢?

    但确实是美的,卓寻雨信服地点点头,默默原谅了谭思奇半夜把她戳醒。她披上羽绒服就急不可待地想要出去看雪,被谭思奇按住,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手套、围巾和帽子,盯着她都穿戴齐整了,才一起蹑手蹑脚地下了楼。

    雪落竹林更是让人心折,翠绿的青sE覆上雪白,竹叶弯而不折,直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将雪花弹了出去,叶片划出一个弧度安然地回到原位,卓寻雨呼x1都不敢大声,一切都在无声里慢慢地发生,还有b这更有张力的景象吗?

    雪悄然无声地落在肩头、帽子上、衣袖上,动也不动地站定着的卓寻雨很快就成了个小雪人,谭思奇轻轻地拂去落雪,衣服上不免留下了水渍。

    “什么时候回耶路撒冷?”他惋惜地说,不知道是在可惜衣服还是在可惜人。

    卓寻雨在希伯来大学做访问学者,刚结束第一年,趁着犹太新年回国,年底就打算回去了。她对谭思奇知道什么都不惊讶了,说:“还没定,不过年底前应该会回去吧。”

    谭思奇往屋檐底下走,卓寻雨被雪迷了眼睛,脸上Sh漉漉、冰凉凉的,刺骨的痛,她倒也不懊恼,美丽的事物总是带点刺的,不敢多待,跟着谭思奇站在屋檐底下,雪和水泥在这里划出一道泾渭分明的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