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梁国京都怎么修成了这样,全部挨在一块儿也不嫌挤。”

    马背上,说话人被身后身形高大的男子在脑门儿上弹了下,“这叫繁华市井,乌巴。”

    “乌巴”在他们的语言里是“傻瓜”的意思。身前那一身红色袄子的人听到这声一下就拧过了头,吃人似的目光瞪着男人。

    男人颇有些宠溺地掐了下他脸颊,“我错了我错了,不是乌巴,是达旗。”

    达旗就是这刚满十七的少年的名字,意思是“鹰”。

    叫他的名字就是在夸他,少年听了这话就开心了,眼睛笑得弯弯的,就像他腰上挂着的羊角匕首,然后仰头用鼻尖蹭了蹭男人带着些胡茬的下巴。

    “咳嗯!”

    身边另一匹马上,一个蓄着花白胡子的老者发出了声不和谐的声音。

    “汉人重礼节,你们就算成了婚,在大街上也得收敛些,更别说你们还没住进一个帐呢!”

    达旗拉着帽子沿往下拽,遮住了耳朵眼睛,躲在男人怀里缩成一团撒娇不肯挨训。

    老者目眦欲裂的模样,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在空气中打着卷。

    “阿伊左!下去!换匹马!”

    族中长老说话时惯用的都是他们的语言,与音调柔和的汉话不同,粗浑的声音夹着点儿嘶哑,掉了门牙的地方还喷出点儿唾沫。

    被叫做阿伊左的男人就是达旗的未婚夫,草原上最有胆识的年轻乾元,一双眉毛浓密,遇到雪天风雪大的时候能挂厚厚一层,达旗就等在帐门口,等他一回来,就把在衣服里焐热的手放到人眉毛上面、替他融了雪容纳后擦掉。

    结果这回雪还没擦完、手指尖还冻着呢,就听到这要把他心上人赶走的一句话,闻言直接扭着身体把人搂住了,毛茸茸的帽子还窝在人颈子上,让人有些痒痒,但对方也没躲。

    “不要!”

    阿伊左听到这任性的回答,嘴角不禁翘起,斜着眼睛睨了眼老者,生怕人看不见似的,在达旗帽子上慢慢落了个吻,看着对方吹胡子瞪眼似的模样,得意一笑,随即牵着绳、喉咙里轻声发出了个短促的音节。

    马蹄轻快,面前就是宫门。

    鞑剌是梁国西北方的游牧民族,边境互市稳定流通后双方倒也相安无事,比起前几十年的动荡战乱,关系甚至也算得上友好,但平常国家层面上的来往也不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