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该……我不该瞒着子梁的,我不该瞒着子梁的,我不该瞒着子梁的……”郭侑双手抱着头喃喃不停,身体蜷缩成一团倚在柱上颤抖。

    屈忻再次接管了现场,花了些时间令他平静了下来。

    “你们要问的事情,正是他真正的创伤了。”少女道,“追问就到此为止了,无法再往更深处进行。”

    裴液点点头,看着这依然微微颤动的老人,其实从这已经暴露的表现中,大概也能推理出来事情的因果了。

    郭侑是【汞华浮槎】的设计者,他其实比任何都清楚这副蛟金之骨的一切,其中的每一处细节都出自他亲手的铸造。

    那日明月宫下的败绩出现之后,他和子梁是同样的震愕,但也许只在几个呼吸之后、当子梁仍然处于茫然中时,郭侑就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汞华浮槎】会被什么击溃。

    麒麟火并不是以自身强大的特性压倒这副紫金之骨的,如果麒麟之火就是足以焚尽万物,两人不会对失败那样震愕,郭侑也不会把过错归咎于自己。

    麒麟火只是一把钥匙,而锁是郭侑亲自铸进【汞华浮槎】之中。

    只是他没想到会在那一刻听到“咔吧”的开锁声。

    他为何在【汞华浮槎】中埋下这把锁,又为什么会没有告诉子梁,其中当然有着未为外人所道的原因,此时它埋在这位疯痴老人的脑海里,裴液恐怕无从知晓了。

    但那本身也没必要刨根究底了,裴液的目的不是挖掘高旬老人的伤痛过往,而是获得击败鱼嗣诚的办法。

    他已瞧遍了这副身骨的每一处细节,知晓了它如何运行和发力,也从郭侑口中验证了两处“命门关隘”,如今其实只要等待李西洲所言的那场私宴,向李知借取麒麟火就是了。

    “好了,我们现在来做个游戏。”屈忻坐回案前,郭侑已重新安静下来,只皱巴的眼角还淌着泪痕,顺着少女的手指,他把目光投在案桌的图纸上。

    屈忻将裴液带回来的那枚残片放在桌上,道:“这具【汞华浮槎】是你铸造的,现在它掉落了一小片下来,你能把创伤的地方找出来吗?”

    这种哄幼童般的言语竟然真的起到效用,这副设计图既是老人的牢笼,也是他的庇护所,当身心重新投入进对【汞华浮槎】的思考后,郭侑渐渐肉眼可见地恢复了可以交流的智识。

    只用一刻钟多些,他就指出了这枚残片本应在的位置。

    老人枯皱的手指落在图纸上,那有些出乎裴液的意料,乃是中胸心脏之处,端端正正的身前。

    那是两层蛟金重叠之处,把心肺牢牢遮挡在后,显然,即便持有麒麟火这样的“钥匙”,对方也只从第一层剖了这么窄短的一片下来。